第八章 一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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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卓一凡的案子警方开始了大范围的调查,然而不到一周就熄火了。因为事情太简单了,卓一凡那么配合,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了。之后卓一凡便作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
周杨没有继续愤怒,而是拉着我的手,说:“万一你被她捏得喘不过气了,记得拉住我的手,我把你拽出来。”
爱情,毁了多少女人的幸福生活,比如像我这样的。
怎么钱总也学会了这么不爽快?赶都赶不走。
“别说没用的,店你要不要?”
我心里万分失落地想,在卓一凡心里,我是永远比不过严纯纯了。
“真的已经跟她说了?”我不相信地问。
我的安心让周杨觉得不可思议,他总是莫名其妙看着我,然后问我:“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也不紧张,还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天塌下来了,你也不怕,有谁给你顶着呢?”
周杨想了想,点点头,说:“我懂了。卓一凡好了,你的心思就没了,你最想治的那个人竟然好了,你还做医生干嘛?是不是?”
卓一凡一愣,然后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再还。”
我大声地一遍一遍地叫付清的名字,她只是流着泪看我,不说一句话。
我甚至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周杨面露难色,说:“问题是现在卓一凡好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看了看付清。我不知道袁野在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我只知道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付清还是维护着袁野。
其实说到底,我是舍不得这么个好兄弟,有个男人整天屁颠屁颠地为你鞍前马后并且对你无所求,放谁身上谁不乐意?钱总要是一直摆出个打死到底都无所求的姿势,我也不至于赶他走。再说,之前也是因为林沐,可是林沐她那么阳奉阴违地对我说话,我就算不敢当面跟她吵,可这一转身,谁也阻拦不了我继续跟钱总搞好革命友情的脚步。
“爱我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杨又嬉皮笑脸的了。
我和李雪哈哈大笑,然后我说:“这不有轮椅吗?你想去哪都行。想出去玩的话叫李雪推着。以后,李雪就是你的私人保姆。”说完我忽然想到了袁野,便问李雪来的时候看见袁野没有。
“咱们那辉煌历史够说上几天几夜的。”我笑着说。
“你喜欢我?”我出其不意地没有呵斥周杨,上来就问了周杨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不去?”
林沐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也注意穿衣打扮了,整个人显得精神漂亮,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那我爱谁?”我问。
“那个奶茶,总之我是叫奶茶拉,你就这样喝下去,保管你想吐,我反胃反了三天。咱们不是土生土长的西藏人,喝不惯。那里的孩子都特害羞,想看你又不敢看你,很可爱,黑黝黝的脸蛋,一个个的眼神都跟蓝天似的,很纯净。不过我不想再去了,在那里我生了几次病,还丢了条腿,不敢去了。”
然而在卓一凡对严纯纯的伤害问题上,到底是蓄意谋杀还是误伤还需要法院的判决。
“那不然怎么办呢?就眼睁睁地让卓一凡去坐牢?”
我摆着手说:“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从刚才从严纯纯那里出来之后周杨就一直跟着我,即使什么都不说,他还是跟着我。
我给袁野打过电话,叫他来看付清,袁野却在电话里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和林沐一起吃饭?是不是你自己心虚?其实,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呢?你应该真的认为你没错,而不是你自己嘴巴上告诉你自己你没错可心里却不接受。我希望你们能正面解决你们心里的结,不然,恐怕会生枝节。”
我还没到诊所,周杨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严纯纯已经正式起诉卓一凡了。
“大概过个一个月左右,法院会开庭审理,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说服严纯纯,一切都还有转机。”周杨又给了我些许希望,安慰我说。
李雪说了,一定要等到付清康复再结婚,她还等着付清做她的伴娘呢。
“什么?”
周杨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怎么不想着逃出来?”
“去哪里?”
周杨一直陪着我,在我身边听我絮絮叨叨地讲和付清上学时的那些事,很安静地听着,也不多说什么。我有时候会感觉周杨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那么安静地待在我身边,偶尔看我一下,或者拍拍我,或者说一两句简单的话,却都叫我感到舒适,他知晓我心里所想的一切。
林沐说话的时候时而瞧我两眼,目光很冷,脸上却显得和善,然而句句话都像是在指责我,先是指责我最初见她时对她的训斥,然后指责我伤害了她的孩子。她同时也告诉我,在感情上,她无法原谅我。
晚上跟林沐吃饭,我发现林沐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林沐了,其实以前我对林沐也不熟悉。
这个女人,为了周杨已经昏头了,看着我就像看着她的救命稻草,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其实就是一个稻草影子,根本帮不了她。
我看了看周杨,哗的一下,眼泪涌了出来。
我笑了,说:“那谁知道啊!再说了,他在动手的时候也没有好啊,我们不说,卓一凡不说,谁知道他好了?”
我发现李雪一到付清面前就能说了,毕竟以前就是整天斗嘴的一对冤家,现在付清可算是闭嘴了,李雪终于可以独揽一面地演讲了。
最近因为卓一凡的案子整天跟周杨泡在一起,久而久之,竟有些依赖他的感觉。如果早上没有听到他的电话就睁开眼睛,会觉得怅然若失,好像这一天注定要是失败的。如果晚上没有收到他说晚安的电话就会睡不着,感觉这一天的事都没做完。有时候想起周杨那张脸便忍不住想笑。还有跟周杨从认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忽然变魔术一样地从脑子里不时地冒出来,想起周杨第一次偷偷吻我的样子,想起他抡起胳膊揍人的样子,想起他在我面前恼羞成怒的样子,想起他调侃的样子……周杨这个人好像一股泉水,不急不躁慢慢悠悠地就流到了我的心里。
我跟付清开玩笑说:“你这叫因祸得福,等你病好了,你也练了一手的书法了,有机会给你办个个人书法展览,咱也跟文化名流们看看齐。”
这话真熟悉。
周杨似乎知道我要去严纯纯那,在电话里说:“别去找她,她请的律师可能刚从她那离开,你来我这吧,我叫卓一凡也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可是我都跟她说了,要是不去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放人家鸽子吗?已经有积怨了,就不要再添油加醋拉。而且,我告诉你,我不是吓唬你,她心里对你的仇恨很深,我觉得她早晚会报复的。”周杨非常认真地说。
这一年的春夏秋冬就快被我过到头了,我从没想过我的心理医生的生涯如此短暂,更没想过在这短暂的生涯里会发生这么多的故事,每一段都刻骨铭心。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上前拍拍钱总的肩膀说:“小伙子干得不错,有潜力!”
“那个男人不是他,是救我的人,我跌下山之后救我的人。他也是去旅游的,只身一人去的,正好遇到了我。”说到那个人,李雪的脸上泛着红光,是幸福的颜色,“我们一起回来的,准备先给我安个假肢,然后我们结婚。”
“从生物学以及心理学角度来说,你引起了我的荷尔蒙加速分泌,并且我断定,这个周期是一辈子。从社会和人文角度来说,你让我有了保护你的欲望,并且我断定,这个周期也是一辈子。如果从感情的角度来说,这个问题历来没有答案。”周杨不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像是在打趣,可是他的打趣来的那么恳切和实际,并且很浪漫,叫我有了心动了感觉。
我推门进去,看见付清一直在笑,我也笑了。
我说:“如果你这次不还,你就再没机会了。”
我沉默了半天,没想到要说什么话。
“我已经找人问了,像卓一凡这种杀人未遂的,属于情节比较轻的,大概坐个两三年牢就可以了,两三年后,他还是条好汉!”
周杨拉过我,用他的手拉住我的手,然后在我的手掌上拍了拍,说:“没事,你应该理解,他只是想要面对他人生里应该面对的东西,他想让自己坚强,他以前恰恰是因为不坚强才生病。既然他主意已定,我们何必强求?”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好像我无所谓地跟钱总打趣的时候,钱总就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也同样跟生活打趣的时候,生活就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如果我非常认真地跟生活过日子,那会把自己累死。
这个时候忽然想,要是钱总在就好了,起码他可以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李雪说到了结婚,我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这次的眼泪跟难过和痛苦统统无关,是幸福,无比幸福的眼泪。
“可是,对严纯纯也是这样。”卓一凡说。
周杨安慰我说医生都喜欢把最坏的结果先说出来,让你先有最坏的打算,然后才会为真正的结果感到庆幸。
就这么两下,我跟钱总算是冰释前嫌了。
周杨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跟着就说:“喜欢!”
卓一凡看着我,他的帅气还在,但是他原来非常吸引我的东西没有了。我知道为什么,卓一凡对我来说,正是因为生病才充满魅力,他身上有因为生病而平添的忧郁,那恰是叫我着迷的诗一般的部分。可是现在,他好了,他那忧郁的部分也不存在了,他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没有我能感觉到的诗意,他的坦然和淡定叫我很是失落。
周杨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说:“办法不是没有,我想过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证明卓一凡是误伤。其实也不是很难,卓一凡长期患有抑郁症,这一点很多人可以证明,他在发病的时候会伤到自己或他人,那么他发病的时候正好跟严纯纯在一起,一不小心,用水果刀伤了严纯纯,而且现在严纯纯已经无碍,那么简单的误伤算不上什么罪,而且卓一凡还是个精神病患者。”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林沐现在竟会有如此的心思和胆量,言语之间处处埋着炸药,举手投足的样子也俨然一个江湖高手。所谓江湖,是女人的江湖,这江湖里,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腥风血雨。
袁野真的来了,很不要脸的来了。
这么说来,李雪是幸运的,她遇到了她的药,她找到了她需要的那颗心。
“钱总。”
付清现在可写得一手好字了,我想她上学的时候也没这段时间写的字多。我在家的时候她就快速地写,跟我说话。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慢慢地写,写所有她想说的话,然后等我回来了再给我看。
周杨笑了,说:“你知道最近钱总都在干什么吗?”
付清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了看我,然后两行泪便从眼里流了出来,一直经过耳朵流到了枕头上。
我看着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李雪,惊呆了,我怎么会想到李雪这个时候会回来?我还真以为她扎根西藏了呢。可是更让我吃惊的不是李雪回来了,而是李雪没有完整地回来,她把她的左腿留给了西藏。
“为什么?”我又问。
“用各种方法跟踪,比如到处问别人你的情况,比如开着车亲自侦查你的动向。而且,他已经跟我说了,如果你在付清的医药费上需要钱,叫我借给你,当然,我借给你的钱由他出。”
周杨在我耳边小声说:“放心吧,她早晚会张嘴继续跟你贫的!你就让她歇歇吧。”
可是,我激动了,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电话里的男人的声音,恍然大悟,说:“我想起来了,有次给你打电话,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还骗我!真是没用,他不仁,咱也不义,让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向医生询问了付清的详细情况,我不相信一根铁钉真的叫她醒不来了。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于是我想了想,对周杨说:“要不,这样吧,你假装跟她好,骗她撤诉,她一撤诉你再跟她分开,我看只有这样了。”
我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好,医生说要看治疗情况,目前比预计醒的早,应该治疗起来没问题。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对着电话喊了声王八蛋。
我知道他这是借口,他就是不忍心看我卖诊所,所以去给我看着。
周杨接着又问了问付清的情况,我只是说还是那样,然后把李雪回来的事跟周杨说了。周杨略略沉思了一会,然后对我说:“等卓一凡的事一结束,我带去出去玩玩吧!”
不管怎样,总归是有希望了。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付清才会叫她心里的这份爱情见鬼去。
而爱情不是,爱情是你追着我追着你。
周杨说我是爱他的,或者说,我早晚会爱他的。
付清拉了拉李雪的手,叫她继续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她听。
但是周杨忽然对我说:“既然你愿意这么飘着,我只好陪着你飘,两个人一起飘,比较像真的。”
周杨一时愣住了,大概是从没看过我哭,愣了半天,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说没事,说有他在。
李雪放下筷子就要去医院看付清。
那天晚上我确实在家里呼呼地睡了一大觉,睡得特别舒服和满足,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似乎这一觉之后就再也没有安稳觉可睡了。
第二天一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饭香,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就明白了,钱总又来了,并且还给我带来了早饭。
我转头就往医院奔,想去找严纯纯,我确实是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
“那边的环境很险恶?怎么弄成这样了?”我问道。
我没有阻拦。
一进门就听见李雪在跟付清讲自己在西藏的趣事。
周杨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叫我不要败退,可是我对周杨笑笑,然后低下头去切盘里的牛排。
我没有阻拦他,我想,如果我真的要卖诊所,钱总会是第一个买的人,因为他以为,那诊所是我的梦想。
“对了,付清呢?搬出去了?有了新男人了吧?我就知道她不会安生的。”李雪完全不顾我现在的感动的眼泪,忽然问了付清。
我没有和李雪一起去医院,而是去了趟诊所,我已经好几天没去了,不知道曹格把诊所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付清依然在躺着,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袁野还在上班。
我看着严纯纯离开时坚定的步伐,心想,她的伤看来应该好了。
我不得不说袁野的心真狠。
以前,我常觉得周杨是个非常了解我的人,是个一眼就能把我看穿的人,现在我终于可以趾高气扬地对他说他一点也不了解我,最了解我的还是我那两个贴心的姐妹。
“钱总在哪儿呢?”
“把我的诊所买了吧!”
“还能是谁?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西藏,他陪我去的,不过是我要求他陪我去的。我想,他是实在受不了我这样缠着他不放了,所以才出此下策。我不怪他,相反我应该感谢他,感谢他终于让我彻底放开了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李雪看起来那么平静,不像是说玩笑话。
周杨伸手就敲了下我的脑袋,说:“你有没有脑子啊?她要的是我和她结婚,那结婚证是随便领的吗?再说了,就算跟她领了结婚证又领离婚证,她就不会再重新起诉吗?你就不能想个靠谱的办法?”
钱总从周杨那里知道了我要卖诊所的事,从此便每天在诊所里蹲点,他说,他要全面了解诊所的运营情况,这样好以一个合理的价钱买下来。
我问他的态度,他依然坚持之前的,他说他要把欠严纯纯的一并还了。
“谁?”
我坐起来,大声喊:“钱总你个混蛋!你能不要来打扰我吗?”
周杨不笑了,严肃地说:“你必须得来,或者你现在就别想走了,我就算困着你也要困到吃晚饭。”
卓一凡走后,周杨说:“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我替你约了一个人。”
婚姻就是你扶着我,我扶着你。
李雪已经领着她未婚夫请我和付清吃过饭了。小青年长得还算不错,臂膀结实,肚量不小,笑起来很是和善,一看就是顾家的人。
“我考虑考虑!”周杨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有个人,你可以卖给他,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竟然真的是林沐,我摇着头说:“不,我没有必要跟她一起吃饭。”
我有时候也会坏坏地想周杨对我来说到底是主食还是饭后甜品,最后我发现我从不吃饭后甜品,那么,周杨是主食吗?
医生说,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都是先会走路再慢慢会说话的,付清这样属于正常。
周杨用手摸着下巴说:“我告诉你,只是为了和他公平竞争,不然,我赢了也不光彩。而且,他挺努力的,我现在不说的明明白白,万一以后你跟我在一起了才知道这些事后悔了怎么办?”
我瞪了周杨一眼。
林沐也一样,林沐也是一个在爱情里较真的人,她们都是傻瓜,谁较真,谁就会受伤。
我每次都是充满疑惑地看着医生,我对于医生总是说很快就会好很快就会好这种话已经麻木了,我只知道至今为止,付清还是开不口,下不了地。
袁野竟然能这么狠心地对付清的事不闻不问,我真是佩服他。
我乖乖地起身整理自己然后和李雪一起吃早饭。
付清的腿恢复的不错,现在已经能下地走两三米远了,但是话还不能说。
“我不去!”我嘴上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跟袁野这样狠心的人没有什么信誉可讲,他以为我说陪他看电影就会真的陪他看啊?呸!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回去睡觉。
我想了想,问道:“林沐?”
周杨说完很不服气地说:“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早晚会明白,你不爱卓一凡。”
付清已经从医院里搬回来了,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在家里休养用药不断就可以了,早晚有一天会好的。听医生那话,似乎,付清很快就会好了。
我白了周杨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思考我有没有跟她交易?赶紧想个办法吧!”
开庭的日子已经定好了,还有一周的时间。
我本想就林沐的事夸夸周杨,可是现在没那心情,得跟周杨讨论卓一凡的事。
我当时无所谓地回他一句:“我已经被她捏在手里了。”
我擦了把眼泪,说:“在医院,躺着呢,被一根铁钉砸到了脑袋,现在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不过,你放心,我就是卖了诊所也会治好她的。”
假如不是爱情,我可以嫁给钱总,从此锦衣玉食自由自在。假如不是爱情,我也可以不用考虑地嫁给周杨,从此昧着良心花前月下也是种浪漫。
李雪笑眯眯地又开始讲了。
周杨说到最后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我觉得他是在吓唬我,能生什么枝节?
可是,我还是想要爱情。
自从卓一凡被警方带走,我和周杨也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开庭。
我仔细研究过关于周杨这样的条件算不算上是一个我能嫁的帅气的钻石王老五的问题,最后发现,周杨跟我想要的条件还是比较沾边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是不是爱他。我发现,真的谈论到要不要嫁的问题上,我的首要条件还是爱情。
我看见袁野的时候真想给他一巴掌,我想问问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就算他跟付清之间没有爱情感情总归要有一些吧,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应该来探望吧!
“可是付清也喜欢你啊,她比任何人都喜欢你,你要是娶了她,你就天天享受皇帝一样的待遇吧!你怎么就不等等她呢?比美貌比身段比性感,付清哪一点差?”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对卓一凡的感情,似乎被周杨说对了。卓一凡对我来说是个弱者,我对弱者无所畏惧,并且有保护的冲动,所以我会对卓一凡动心。这样的感情也许是一个女人身体里作为母性的部分在作祟。
付清虽然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但是那只是因为那两条的神经没有修复好,她的大脑其他思维一切正常,她想跟我说什么的时候就用笔写。
不过我没跟严纯纯说这些,因为就算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我只是告诉她,卓一凡未必会输掉这个官司。
我笑笑说:“好吧,你们竞争吧!”
周杨大笑,拍着手说:“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舒服,点到就明!”
我笑笑,说:“我甘愿!”
周杨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不是好好的吗?干嘛卖?”
李雪见我进来,笑着说:“好了,夜路仨冷聚齐了。咱们好久没聚过了吧?我在西藏的时候一没劲了就想起来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样子,那个欢畅,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千金也不卖!”
“你把眼睛闭起来不就行了!”
“真的说了。人家大方的很,哪像你,这么小家子气!”
我说这话有点不负责任,我想,如果真的是我断了腿,李雪会比我哭得更厉害。
医生最后给的结果是,付清占上了所有的坏结果,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
我拿卓一凡没办法了,跳起来大声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她有什么好?她一次又一次的骗你耍你,怎么她不想要有点惩罚?她从来都没有过负罪感,现在还对你落井下石!这样的人,你还怜惜什么?你爱上的只是她清纯的外面,她内里已经坏透了,她头顶生个疮脚底下都流脓,你就别傻了。”
我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周杨陪了我三天,三天后,付清醒了。
我看着李雪左腿膝盖以下空洞洞的模样,心揪成了一团,抱着被子就哭了。
她开心的时候会说:“真好,冷艳,你又跟以前一样了,一看你这副神情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我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很久以前,不就是遇到卓一凡之前吗?
李雪继续把付清面前已经削成小块的水果往付清嘴巴里送,付清摇摇头表示不吃了,然后拿着纸和笔写着:吃多了老去WC。
卓一凡起身准备离开,说没什么事他先回学校了。我本打算跟卓一凡一起走,周杨拉住了我,说还有别的事。
我拍着周杨的手,说:“好吧,那现在就帮我一把。”
我打断周杨的话,说:“干嘛告诉我?他就是一笨蛋,本来我们可以做那么好的哥们,他非得不按规则出牌,所以,只好出局!”
“可是我除了在医院也没做别的事啊,他怎么跟踪我?”
我看着周杨,无话可说。
我曾经对很多人说过。包括卓一凡。
周杨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想要钱总陪你去啊!”
所以婚姻是在寻找两个人的平衡点,而爱情里的两个人一旦平衡了,要么开始婚姻,要么分道扬镳。
付清听我这么一说,眼睛又笑没了。
“哪里都行,是美的地方我们都去!”
医生的话说得我心里发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要怎么向付清的家里人交代?付清的下半生又该怎么办?
付清见袁野来了,两眼里的光一下子就亮了,看的我心里不舒服。于是我佯装有事情要办便离开了。
我对严纯纯的话做了个悉听尊便的姿势,然后她就恼怒一般地走了。
“为什么?”我不理解地问。
严纯纯当时就笑话我太不了解卓一凡,她说:“卓一凡有多爱我,你是不会懂的,他会原谅我对他做的任何事,但是却不能原谅自己对我犯的错!他很可怜,所以他一定要守着自己的爱情,他是个为了爱情会不顾一切的人。我想他为我付出代价,他就一定会全盘接受。我其实不是想要他受苦,我只是想让你受苦,然后周杨跟着你受苦。卓一凡,会为了我折磨你们的。”
李雪已经搬出去跟她那个即将要结婚的未婚夫一起住了,但是她还是常常来看我和付清。最近,她总是一会开心一会满脸忧伤地看我。
林沐面对我的时候很坦然,像是非常熟识地跟我打招呼,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下午的时候分明对我还很冷淡,此时她一点也不觉得态度突兀。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说到钱总,我的情绪低落了好些。
“可是,你在伤害严纯纯的时候确实是在发病,正常的情况下你会这么做吗?你不会这么做的。”周杨竭力解释着。
我无法明白他怎么就欠了严纯纯的了,我很无奈地问他:“那你欠我的呢?怎么办?”
“什么办法?”
我死皮赖脸地不走,说:“我就喜欢闻医院这个味道,闻了五脏六腑都跟着消毒了。”不过我知道付清的心思,便给袁野发了条短信,说:“来看看付清,她醒了好几天了,你来看她,晚上我陪你看电影。”
“冷艳你还记得不?以前,有次我们去偷人家那金鱼。你说那金鱼才一块钱一条,我们偏不买,就觉得偷来的可爱,一人手心攥着一条,转头跑老远,然后凑在一起把手心摊开来看,嘿嘿,我跟付清手里的那两条金鱼肠子都捏出来了,你更厉害了,手心里压根没有,回头一看,在路上蹦啊蹦的。”
医生说虽然是一根铁钉,但是却扎破了重要的神经,就算付清醒来了,也许会出现很严重的情况,比如不能说话,或者不能走路。
我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严纯纯不是谁能劝的住的。虽然我知道我如何能劝得了她,但是我不打算那么做。
我哭得很痛快,把这些天的这些事一并哭出来了。李雪坐在床边不出声地给我递面纸,还微微笑着,好像断腿的不是她而是我一样。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周杨笑眯眯地说。
我笑自己,那么深情并执着地想着卓一凡,最后,不过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普通意义的姐弟恋。
真是什么心思都被周杨看透了,不过我确实也是不想做了。一方面是卓一凡好了,另一方面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也没了心思。
那天的晚饭吃得郁郁寡欢,事后周杨对着我连连摇头叹气,说我原来是个赶不上架子的鸭子,说我原来这么软弱无能,说我早晚要被林沐捏在手里。
她见我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也有些不忍心了,便写了句话给我:“你诊所不打算开了?你不开的话我的医药费找谁报销去!我这可是工伤!赶紧回去,我整天看着你,看得我心情烦躁,叫个帅哥来陪我就行了!”
因为有了要卖诊所的心思,我现在连问问营业状况都懒得问了,每天忙着跟周杨一起找律师讨论卓一凡的案子,准备各种需要准备的材料,另外还要抽空照顾付清。
卓一凡钻进了自己的死角,就是不肯接受我们的建议,一门心思地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
“他除了跟踪你,没做别的事。”
她满脸忧伤的时候会说:“冷艳,你别这样了,怎么又跟以前一样飘起来了?我总觉得你的心就这么飘飘荡荡的着不了地,你还是找块地吧,那样你比较快乐!”
付清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条线了,坐在床上,张着嘴巴。除了没有声音,她完全是大笑的样子。
我到周杨诊所的时候卓一凡还没有来,我正好看见林沐出门。
但是此后我就不敢再离开付清半步了,我赶走了袁野请来的保姆,也没有再给袁野打电话,因为我害怕付清醒来后如医生所说,既然那样的话,那就没必要继续拿爱情这回事来折磨付清了。
我想了想,说:“我也考虑考虑。”
我们总是去喜欢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然后在自己这份不能圆满的爱情里痛并快乐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芸芸众生最后只会得到一个平淡且充满现实意义的婚姻和伴侣,至于他们曾经至死不渝的一厢情愿的爱情,见鬼去吧!
但是只有一人不这么看,这个是我多年的姐妹李雪。我想,付清应该也不这么看,可是她说不出来。
我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我笑着说李雪可算找对人了。
那天,我难得去次诊所,钱总乐呵呵地招呼我,还开玩笑地对我说:“老佛爷今儿个都亲自来了,这太阳打哪边出了啊?要不要给您备点好酒好菜?再找三两个帅哥小伙伺候着您?”
“不想做了,觉得没意思了。”
直到我哭累了,停下了,李雪才起身对我说:“好了,吃早饭吧!我可饿坏了。”
林沐看见我,只是用眼角扫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李雪笑着,非常自然地说:“不是我自己弄的,是他,他把我从山上推了下来,算我福大命大,没有摔死,只是断了条腿。”
我可以明白为什么李雪在失去一条腿之后还是这么平静并且有了幸福,那是因为她割掉了以前的无知和痛苦,或者说以前的那份无法达成了爱,同时接受了一份新的爱。
“可是不让他坐牢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严纯纯撤诉。让严纯纯撤诉的办法也只有一个,你知道是什么。”
现在每天有事情做,叫我忽然安心起来,虽然卓一凡和付清的事不算是小事,可是终于还是慢慢安心了。
也许,还没有最后,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
我没有去劝过严纯纯,倒是严纯纯又找了我一次,她在用最后的努力想叫我答应她的要求。
“不乐意跟你一起去呗!我要找个又帅又有钱的人开着他的私家车带我到那些美的地方。”
周杨却不时地皱眉,最后咳嗽一声,对我和林沐说:“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误会,我希望二位借这个机会把话都说开了,从此以后大家是朋友。”
我现在觉得很快乐,正如很久以前一样的快乐。
周杨向来比我了解卓一凡,事实上确实如此,卓一凡来了之后,一听说是这个办法,立刻反对,并且义正言辞地说:“我说过我会承担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了,我会对自己的罪过供认不讳,没有必要撒谎。”
李雪摇头说没有,付清赶紧写道:“他有事,我叫他走了。”
“开什么玩笑?那他的人生不是就给毁了吗?他现在正在上大学呢,他的病也刚好,正有大好前程等着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坐牢呢?”
在卓一凡被逮捕之前,我去学校看过卓一凡几次,他状态很好。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在操场上和他的同学打篮球。他在球场上奔跑和擦汗的阳光模样依然很打动我,只是,那种心动到牵扯灵魂的感觉没有了。
“我担心的是,卓一凡可能不会同意。”
在吃晚饭之前我去医院看付清。
不知道钱总是怎么脑子开化的,忽然跟我称兄道弟,说话的神态跟我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一样。
袁野却说:“娶不到我喜欢的,那就娶个喜欢我的吧!”
周杨见我来了,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会拿我跟严纯纯交易的。”
我们总是去喜欢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然后在自己这份不能圆满的爱情里痛并快乐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芸芸众生最后只会得到一个平淡且充满现实意义的婚姻和伴侣,至于他们曾经至死不渝的一厢情愿的爱情,见鬼去吧!
其实我所能看到的生活很片面,我所能看到的声色犬马和男人女人以及爱情都很片面,有些人与我比起来正经历着更大的黑暗和困苦,他们或许是政客或许是商人,然而我依然要在我片面的生活里用完整地思想去思考去挣扎,总觉得没有出路,总觉得还有一条出路。
我笑笑,还没张口说话,林沐冷冷地说:“周杨你说话真轻巧,不是你的事,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别跟女人讲道理,女人之间的事,你永远不懂。就好比,现在的第三者往往都比正室生得妖艳,来得嚣张,还敢指着鼻子骂正室自己没能耐。这些事你根本不懂。你说你一个男人能懂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情感吗?男人啊,都是以事业为主,可女人不一样,爱情,对女人来说,比天大!”
李雪安了假肢,走起路来虽说还有一点跛,但是总算是不用拐杖了,尤其是这个男人在李雪的左边扶着李雪,一下子就叫你感觉这两个人般配了。
我一听,开心了,说:“这样好,这样好!这么说你早就有办法了,那还兜着圈子不告诉我,瞎叫我着急。”
我又白了周杨一眼,说:“敢情不是你要坐牢,你怎么老不正经。”
要不是周杨在我身边扶着我,我真能瘫倒在地。付清这笔治疗费倒不是我担心的,我只是看见付清的眼睛和眼泪心里像被刀捅了一样。
“我不想娶个跟你有瓜葛的人。付清会忘了我的,她是个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人。”
“他?他是谁?”
林沐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叫我蛮横不起来的人,我总是觉得我对她有罪,这也许源于她已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就像林沐说的,男人不会懂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感情,可是我懂得,所以我在她面前无言。